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利韩】Domino Effect

孽缘,如多米诺骨牌效应,即题目之义:“多米诺骨牌效应”。写点《无悔》之后,兵团初期的事。

 

 

 

(一)

当利威尔随着众人回到壁內总部时,发现韩吉已经等他很久了。

 

结束壁外调查返程的时候,其实韩吉一直在默默观察利威尔。他失魂落魄,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偶吊在马背上,一颠一簸。他浑身是血,没擦干净,他的半张脸也淹在血里,叫人看不清现在的表情。返程的人数又少了一大半,在质问的吼声中,有些民众甚至开始往调查兵团队伍里扔菜叶子,臭鸡蛋,可这些都没引起利威尔的注意。他沉默着,只是直直地看着前方,仿佛整个世界的喧嚣与他无关。

 

韩吉看了一眼他的周围,那两位名叫法兰的灰发少年和名叫伊莎贝尔的红发少女已经不在他身边了。看来,只能请他一个人吃饭了。韩吉叹了一口气。

 

利威尔回到总部的时候,他故意避开了韩吉。他现在谁都不想见。阴谋也好,巨人也罢,统统见鬼去吧。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利威尔回到宿舍,躺在自己的床位上。他闭上眼,可满脑都是旷野里法兰和伊莎贝尔尸体横陈的场景。利威尔直起身,捏紧拳头,狠狠地在床上砸了几下。可柔软的床垫只是浅浅的凹下去,似乎在证明他无力的哀伤。

 

利威尔头疼欲裂。为什么做了看似明智合理的选择,结果却偏偏落到这个地步?

 

利威尔重新躺回床上,这个宿舍本来就只有他,法兰和伊莎贝尔住。现在他们都离开了。去壁外调查的时候,空荡荡的房间里吸纳了不少灰尘,可利威尔现在没心情打扫。一定是伊莎贝尔出去时忘记关窗了,所以才积了那么多灰。一想起伊莎贝尔临死前的那声“大哥”和法兰的告别,利威尔心如刀绞。

 

说好了等我回来,你们怎么先走了呢?

 

并不是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清晰的钝痛开始一波又一波地扫荡利威尔的心脏。当童年对母亲的呼唤再无应答时,利威尔便意识到,“离别”降临了。于是利威尔开始整理遗物,就像童年时他为母亲做的那样。他收拾好法兰的书,钱袋,一个捡来的银制鼻烟壶;他收拾好伊莎贝尔的发绳,衣物,还有几根从曾经照顾过的受伤的小鸟身上掉落下来的羽毛。

 

利威尔还找到了一个糖袋。里面还剩有些许糖果。他记得,那是一个名为韩吉·佐耶的人第一次搭讪时送给他们的。

 

利威尔记得自己是拒绝的。可大大咧咧没有心机的伊莎贝尔却大方拿过来接受了。利威尔看了看里面剩下的份量,才来得及吃几块而已。伊莎贝尔现在已经不在了,他又不嗜甜食。利威尔决定,他要把糖袋还给韩吉。

 

利威尔在宿舍门口找到了韩吉。她正与一名金发女兵一边闲聊一边走过来。金发女兵注意到了他,推了推韩吉:“韩吉,那不是你最近嘴里常常提起的利威尔嘛,你看他杵在那里干什么呀,不会是在等你吧!”韩吉笑了笑,推了推眼镜,“我去和他打声招呼。”韩吉向利威尔走来:“哟,晚上好呀利威尔,难得呀,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找你。”利威尔心想,我可不是来跟你一样套近乎的。

 

“找我有什么事?哈哈利威尔是来赴约的吗?虽然回程那天我没等到你这令我很伤心,不过现在利威尔居然还记得我的话我好开心,这样的话我可以稍微原谅……”

 

为了防止她继续唠嗑下去,利威尔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我只是来还这个的。”

 

“诶?”韩吉愣了愣,接着她看到了利威尔手中的糖袋,顿时了然。她摆摆手:“送出去的东西岂有再还的道理。我记得伊莎贝尔说过这个糖挺好吃的呢,还曾跑过来跟我说谢谢,真是个好孩子啊……”韩吉注意到利威尔瞬间黯淡下去的脸色,“抱歉……”韩吉走过来,拍了拍利威尔的肩膀。“很辛苦吧。”

 

当利威尔以为她还会做出什么套近乎的举动时,她却走远了。“这袋糖果送你了。它有很多种口味,代替伊莎贝尔和法兰尝尝吧。”她挥挥手,消失在前方阴影处:“就当是,祝贺你正式开始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士兵吧。”

 

不说节哀,不说保重。这几天兵团里向他投来的同情的眼神不是这样说的。只是说辛苦了。利威尔突然发现自己的肩膀僵硬沉重得很,心里似乎被什么轻轻推了一下。他没有把糖袋还回去。他打开糖袋,拿出一颗糖果,剥开糖纸,丢进嘴里。今晚的月亮真圆啊,利威尔抬起头。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和嘴里的糖果一样酸酸的。

 

自从糖袋没有归还回去之后,似乎一种奇妙的情分默认产生在了利威尔与韩吉之间。韩吉每天早上从宿舍出门,遇见利威尔,都会打招呼:“早上好,利威尔!”同样,韩吉每天晚上结束训练后回到宿舍,遇见利威尔,都会打招呼:“晚上好,利威尔!”面对这样的问候,利威尔依然只是沉默,他只是板着一张脸,什么话都不说。

 

很快,这股礼仪之风传遍调查兵团。大家开始用早晚问候各种阴阳怪气。基斯团长刚开始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终于听出话里的调侃讽刺。他查到源头来自埃尔文小分队,去询问埃尔文,埃尔文笑笑道:“不必过于担心,这只不过是一种新型的人际交往磨合方式罢了。”

 

 

(二)

利威尔正在饭堂吃午饭。

 

韩吉端着食物走过来,“嘿,利威尔,原来你在这!”未闻其人先闻其声。她一屁股坐在利威尔旁边。真是孽缘。利威尔知道,韩吉最近多了一项兴趣爱好,就是观察研究他。她明里暗里地都在调查,甚至拿了个小本本凑到他面前来问:“嘿,利威尔,你一般几点起床?喜欢吃什么?一天小便几次?……”

 

这一切都令利威尔感到厌烦。他实在受不了了,往左边挪了一个位子。可韩吉也跟着挪了一个位子。他再挪,韩吉也挪。直到利威尔挪到角落,已经没位置了,这才无可奈何地停下来。利威尔认命地吞下一口汤,要不是今天的饭菜合他胃口,他早就离开了。利威尔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尽快吃着,忽略耳边韩吉叽叽喳喳的问话,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终于,他放下勺子,一扭头,却撞上了韩吉扑闪扑闪的大眼睛:

 

“利威尔,你喜欢的女孩类型是什么啊?”

 

 

喧闹的饭堂依然喧闹,但安静陷落了一小块,有些人看了过来。“无聊。”利威尔转身就走。

 

 

分不清是强势拒绝还是落荒而逃。

 

 

很多年以后,利威尔才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不必准备出征的日子里,时间总是很悠闲的。在公共休息室里,总是有很多人。如果韩吉不泡在实验室,一般都会在公共休息室里和朋友们待在一起。这天晚上也不例外。当大家聊起最近的事,一些人开始问道:

 

“喂韩吉,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怎么老是和那个地下街来的地痞矮子混在一起?你都少跟我们玩了,我们会吃醋的哦~”

 

“中午在饭堂我都看到了喔,你这么纠缠他,你是要追求他吗?”

 

一些女兵嬉笑起来:“韩吉你的眼光真的不太行呢。”其中一位说道。

 

利威尔刚从水房打水回来,路过就听见这些。无趣,歧视哪里都有,地下地上都一样。无非又是些老鼠从哪来就该滚回哪去的话。利威尔知道韩吉人缘一直都很好,大概,她脑子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吧。所谓研究观察他,不过是消遣猎奇罢了。一想到这,利威尔心里泛起一阵厌恶。正想抬脚就走,韩吉出声道:

 

“请大家不要再对利威尔抱有异样的目光了。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对同伴很好,不能与一般的地痞混为一谈……”

 

“哦是吗,韩吉?”一道男声打断了韩吉的话。

 

“哎呀吃醋了吃醋了”“这家伙不是一直想把韩吉追到手”“嘘小点声”……议论声蔓延开来。

 

“韩吉,你这么袒护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声音的主人是位高大的男子,他继续说道,“你觉得他很特别吗?他除了立体机动很优秀,杀巨人很多,还有什么吸引你的?你热脸贴冷屁股,又得到了什么?”他眼有不甘:“你爱上他了吗?利威尔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矮子,是个地下街来的地痞流氓,只配待在地下街和老鼠一样不见天日!”

 

砰——韩吉的椅子仰面倒了下去。她站起身,揪住了那位高大男子的衣领,提了起来,接着钳制着这男的到窗边,他半个身子被扭送着探出窗外。公共休息室在兵团总部城堡的最高层。

 

“喂韩吉不要冲动啊!”“有话好商量!”……韩吉脸上盛着怒火:“为你说的话道歉!”“……韩吉你……”“你说不说!”半个身子垂下随即又被抓紧,大家惊险地叹了一口气,“……我……说,我说……对、不、起……”韩吉终于作罢,她提起他的衣领,将他狠狠摔在地上,然后转过身去,再也不看一眼。

 

她的眼睛里似乎燃烧着地狱之火,目之所及,皆让人心惊。大家还从没见过韩吉这么发怒的模样。“从今往后,利威尔就是我的人,谁欺负他,我跟谁没完!”韩吉扬长而去,留下一干人在公共休息室里面面相觑。她甚至没有发现藏在门口阴影里的利威尔。

 

“麻烦了啊。”利威尔喃喃自语道。心,似乎又被什么轻轻推了一下。

 

 

(三)

从那之后,不知是不是托了韩吉的福,兵团的异样目光确实少了点。但另一种说法甚嚣而上:利威尔和韩吉是一对情侣。尽管这个说法流传很广,但是两位当事人,一是不在意,二是忙碌,三是兵团里确实也有很多情侣,也不稀罕这么一对。一来二去,流言没有了佐料便渐渐淡了下去。即便如此,当人们看到利威尔和韩吉,就算不把他们当情侣,也开始默认他们之间关系很好。

 

真是孽缘啊。利威尔不止一次这么想。每次看到韩吉笑嘻嘻地靠近自己,他都想逃。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晚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脚像生根似的,挪都挪不动。果然啊,她还是跟当初见面时的一样,意志坚定的脸和毫无防备的站姿像男人,可声音和窈窕的身躯像女人。她身高170cm,比自己高一头,当她像个男人一样大喇喇地揽住自己的肩时,她柔软的胸部会不经意擦过他的肩膀。

 

利威尔心下一惊。他的身躯开始集中性发烫。可恶,自己这是怎么了?这家伙,都不注意一点的吗?

 

旷野的风清凉而爽快,足以消释掉身体的沉重。可对于进行壁外调查的士兵来说,这一切却无暇享受。墙外自由而美丽,但却是个需要提高警惕的地方。翠绿的草地上,一只奇行种睁开睡眼,开始翻滚嬉戏,它张着暴食的嘴,挥舞着双手,朝着队伍飞扑而来。

 

“呀呼!是奇行种!”韩吉睁大双眼,满是兴奋,“我去把它引开!”说着便骑着马脱离队伍飞奔出去。“韩吉!回来!”埃尔文吼道,却无可奈何。

 

这家伙,是想早死吗?不知为何,当利威尔意识到自己在考虑这点时,自己的身体早已经策马飞奔出去了。

 

“埃尔文分队长,利威尔他……也离队了!”

 

“随他们而去吧,”埃尔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在他们手上,巨人只有被玩弄的份。”

 

 

 

利威尔策马前进,前方,红棕色的身影骑着马,跑跑停停,“这里!这里!托卡斯!看这里,可爱的家伙!”这家伙甚至已经给他取名字了吗,真有够恶趣味的。韩吉骑着马故意贴近它的嘴边,啪的一下,巨人的嘴巴猛地合上,韩吉却大笑着策马离开了。

 

她的马术课成绩一定很好。远远地,利威尔看着她。壁外是多少人的生死场,有人恸哭,有人哀嚎,有人求饶,有人轻生。而她大笑,笑容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她红褐色的马尾辫随风飘荡,神采飞扬。利威尔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既荒谬又合理。她会感到害怕吗?

 

奇行种依然在坚持不懈地扑咬着她。利威尔突然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奇行种。

 

她欲擒故纵,而他心甘情愿。

 

不,不,不。利威尔飞跃而起,斩杀了那只奇行种。

 

“什么!利威尔你把它给杀了!”韩吉在马上叉着腰喊着,“什么嘛,我还想再多观察一会儿的!”

 

观察?你这是在玩弄吧。利威尔随行到韩吉身边。看着她因不满而微嘟的嘴,前所未有地,利威尔伸手捏了一下韩吉的脸颊。在韩吉微微发愣看向他的眼神里,利威尔扭过头去,不去面对她。

 

他突然感觉心情大好。

 

夕阳里,两匹马一前一后地回来了。站在屋顶上的米克使劲嗅了嗅。“怎么了,米克?”埃尔文问道,“发现什么情况了吗?”

 

“没什么,他们回来了。”米克回答道。他无法形容这种味道,那是一种,怎么说呢,两种强烈的,相斥的味道试图混合融合在一起的感觉。

 

 

 

(四)

来到地上的第一年冬天,利威尔罕见地发起了高烧。

 

他整日窝在宿舍里,躺在床上。韩吉倒是经常翻窗进来,给他送药。

 

利威尔感觉自己浑身发热,却又觉得寒冷。韩吉不知道从哪里给他搞多了两层被子,估计是后勤部。她一有空就翻窗进来进入利威尔的宿舍,她坐在床沿,握住他一只冰凉的手,慢慢顺着抚摸,嘴里一边念叨着:

 

“小猫咪乖乖,快快入睡,心爱的毛线球呀,在暖暖的火炉边……”

 

利威尔无法抗拒。按照以往惯例,他身体出异常时都会头痛。在韩吉声音的催眠下,头痛似乎减轻了,他缓缓漂浮进梦乡……

 

 

“小猫咪乖乖,快快入睡,心爱的毛线球呀,在暖暖的火炉边……”

 

是母亲。他看见了母亲,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哄着年幼的自己入睡。年幼的他,一直想伸出手,擦拭母亲的泪水。母亲,母亲,你为什么总是流泪?当手碰到母亲的脸庞时,画面倏然一变,这手变为了为死去的母亲阖上双眼。

 

母亲,母亲,别离开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利威尔猛地睁开眼。眼前是韩吉。“利威尔,你还好吗?”韩吉脸上露出担忧。利威尔只觉得自己嗓子烧得生疼,他注意到,韩吉一直紧紧握着自己冰凉的手。她一直在这里,没离开过。

 

她的手好温暖。利威尔突然意识到。他哑着嗓子,开口道:“混蛋四眼……”

 

一个大大的拥抱突然降临到利威尔身上。“呜呜呜我好感动啊,利威尔你终于愿意喊我了,虽然只是外号,但总比‘你’、‘你这家伙’或沉默好多了……”利威尔的头被迫抵在韩吉胸口,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抱歉……”韩吉松开了他一点,不知是一些感官迟钝会导致一些感官特别灵敏,利威尔还是清晰地闻到了她身上风雪冰凉的气息,还有掩盖在墨水味和武器火药味之下的,淡淡的体香。“你感觉好些了吗,利威尔?”韩吉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就像童年时自己生病,母亲所做的那样。

 

 

 

12月末,下了一场大雪。利威尔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他走出宿舍透透气,却发现韩吉在神神秘秘地捣鼓着什么。

 

“哟,利威尔,”韩吉转过身,“你起来啦!看看我给你准备给你的神秘礼物!”

 

“锵锵锵——”韩吉拨开松树的叶子,三个小雪人出现在利威尔面前。

 

“利威尔,你老是一个人待在宿舍里太寂寞了,于是为了庆祝你康复,我做了三个雪人。”韩吉兴高采烈地说着,“左边法兰,右边伊莎贝尔,中间是你,抱歉我不是故意突出你矮的,不过要尊重事实嘛~”韩吉留意着利威尔的神情,她认真问道:“你感觉如何?”

 

利威尔看着那三个雪人,嗯,很逼真,想必准备了很久。他注意到韩吉藏在身后冻得发红的手指在不安地绞动着。这家伙,真是不懂掩饰啊。他想,韩吉·佐耶是不同的,她虽然和伊莎贝尔一样大大咧咧,但她更加成熟得体;她虽然和法兰一样想法周全,但她比法兰更加聪慧远见。

 

韩吉·佐耶是不一样的。她是独一无二的。

 

利威尔在雪地上画了两个框框加了一条横线。“这是你。混蛋四眼,韩吉佐耶。”

 

韩吉笑了起来。她冲过来紧紧把利威尔抱在怀里。她的笑声响亮清脆,惊飞了清晨松树上的小鸟。

 

 

 

 

 

 

日子如流水一般在指间的缝隙流过。利威尔有时分不清楚,是他适应了地上的生活,还是地上的生活改变了他。当春天的河流开始响起冰雪融化的声音,兵团里也迎来了一批羞涩的新兵。利威尔的宿舍也终于搬进了新人住。他们也难掩好奇,问道:

 

“利威尔,你和韩吉·佐耶是什么关系?”

 

“就是你所看到的关系。”利威尔抱着双臂,淡淡回答。

 

这个问题一直到他成为了兵长还会有人问,只不过问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人习惯默认他们的关系。“朋友”,是一个美妙而复杂的词,它在凯尼教给自己的生存哲学里,等同于有利用价值的关系,可韩吉·佐耶给自己带来了什么,洗不完的肥皂泡沫,旷野无尽的风,夜空闪烁的星星,甚至扑爬的巨人。利威尔的人生里曾经拥有过家人,教导者,同伴,上司,部下……

 

以及“朋友”——

 

是一同品尝烈酒,恰好眼神遇在一块,然后辣到一起吐舌头;

 

是自己在暴雨中悲伤踽踽独行,抬头却见一把伞:“利威尔,我们回家吧。”

 

是本独自一人的夜空下,突然多出一人,唠叨而渊博的天文学知识震得星星们都从云层里现身;

 

……

 

如此美妙而复杂,却又平等而舒适的存在。

 

即便不承担任何生命和责任,自身也能像鸟儿一样自由舒展。利威尔独自咀嚼吞咽着“朋友”这段全新的关系,心中的秘辛只有自我知晓。他想起自己曾经在地下街看过一些人玩牌,一些人热衷于把一种堆好的牌推倒,并乐此不疲。利威尔不知道自己内心某处的秩序就如这堆好的牌一样何时被推倒的,或许是因为韩吉的糖果,或许是因为韩吉的笑容,亦或许只是她温暖纤细而长着茧的手……只是当利威尔回望时,他内心的一角早已崩塌,被推倒的牌就如破碎的城墙。

 

孽缘啊。一旦有力量开始推动,哪怕只是很小很小的力,牌就会停不住向前倒塌,万劫不复,坠落深渊。正如她那双爱笑却又深沉的褐色眼睛。

 

利威尔心想,倒不如说最后承认,生命和责任也好,万劫和深渊也罢,他愿意,他愿意。

 

他看见韩吉像往常一样挥挥手,向他走来:“嗨,利威尔。”利威尔似乎预感到,她像是身披漫长时光,脚踏时间而来,从今往后,他们会相互陪伴在一起很长很长时间。

 

究竟多长?利威尔不知道。也许很多年。利威尔站起身,朝着她的方向走去。他已经决定完全接受和喜欢一个人。而这个人,她的名字是韩吉·佐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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